Wednesday, May 31, 2017

憶在菲律賓三軍大學

         菲律賓三軍大學
                    
   .初到Fort Bonifcio軍區
我中華民國於民國六十年1971退出聯合國,國際環境陷於更加艱困。為加強國際外交關係,軍方與菲律賓作軍事交流,雙方交換軍官深造教育。我在1972年赴菲律賓參與他們三軍大學受訓
 菲律賓於二次大戰結束後次年的1946年,脫離近百年的美國殖民統治而獨立,我國是首先承認其獨立的國家
  那年六月二十四日,我搭乘華航班機抵達馬尼拉已經是傍晚時分,承我駐菲空軍武官張維烈上校前來接機,同時菲校方行政官Matepo上尉亦駕吉普車來機場接我前去學校。
三軍大學位於馬尼拉郊區的Fort Bonifcio軍區,車程約二十分鐘,經過海邊杜威大道,沿途盡是細高的椰樹,感覺到亞熱帶的風光。轉進營區,多是聳立濃密的百年大樹,看出這一軍區的歷史性。
  到達大營門,上尉和衛兵說了幾句話,衛兵伸頭往車內向我敬禮說:「歡迎到Fort Bonifcio!」另見一旁有拒馬橫列,由多名武裝槍兵警戒。上尉說近來南方蘇祿回族地區騷動,叛黨借機動亂,全國戒備。
  三軍大學位置在一山坡地界,整體校舍都是木造平房。學員宿舍在學校下方。進入通道,兩側是學員宿舍,宿舍盡頭有一間專供外國學員獨住的房間。室內寬敞,設有地板,傢俱簡單,僅有一套舊木製桌椅及衣櫃,沒有第二張椅子。牆壁上有一舊型冷氣機,噪音頗大,心裡有點安慰,燠熱的天氣不至備受煎熬。
  上尉說,上一期住這房間的是一位美國陸軍步兵營長馬克少校,他不久前已在越戰殉職。我望著馬克少校睡過的床位,有點悚然。菲律賓和台灣雖是鄰國,南北僅隔著五百浬海域,雖了解不多,但令人好奇。後來因全國動亂宣佈戒嚴,學校停課,整個宿舍裡僅留下我一人,始料未及。
  我到達那天是個週末。第二天清晨向窗外望去,所見是一遍丘陵起伏的校區。校舍沿著淺坡排列,由一條小徑貫通全校,左邊是一高爾夫球場,綠草如茵,望之心曠神怡。
  漫步到坡下,進入見掛有Lapu Lapu Hall牌,是學校餐廳,入內見裡面有幾位打高爾夫的人在用早餐。餐廳經理Santiago熱情歡迎我,他似乎知道有一位台灣軍官前來受訓,告訴我因為有強烈颱風來襲,南方地區學員無法到達,開學延後一週。這時一位上校軍官自外進來。
他對我說:「你一定是KO中校」。
我說:「我是KO少校」。
他說:「沒兩樣,反正你遲早會是中校的」這是我第一次和Mannano上校見面,他穿著軍裝並佩帶手槍,介紹說他是學校行政處長。他為頗人豪爽,日後常和他打交道,也成為朋友。
.營區廣闊. 綠色環境
菲律賓早先是西班牙殖民地,1899年一場在北美州的美西戰爭,西班牙戰敗,退讓大部份長久在美洲開拓的疆土,連帶遠在亞洲的菲律賓群島也一併拱手讓給美國。美國麥克阿瑟的將軍父親曾是菲律賓首任殖民總督。
 Fort Bonifcio是菲律賓北部最大營區。過去美國接手統治時派駐的軍隊稱做保安軍(Police Constabulary) 簡稱PC。二次大戰期間克阿瑟將軍的參謀本部就設在這個軍區內。
七月二日開學。典禮由參謀總長Rs Espino上將主持。另由保安軍司令羅慕斯﹝Valdez Ramos准將演講典禮當日國防部長及軍方高級首長均到場,冠蓋雲集,我國新到任的空軍武官蔣天恩上校亦應邀參加觀禮。我到菲後不久,原任武官張維烈上校任滿返國。蔣天恩上校曾經是八二三炮戰時擊落米格機的英雄。
 典禮後酒會,校長帶領我們三位外籍學員,介紹認識菲方各部會首長及將軍。除參謀總長是上將外,其他軍方司令都是准將階級﹝我國上校與少將間無准將編制﹞,唯獨未見有少、中將階將軍。
菲律賓與美國歷來關係密切,美國駐防太平洋海軍第七艦隊司令常訪問菲律賓,原少將階的參謀總長在接見上將階司令來客時,禮儀上不便平起平坐,後經國會立法通過,參謀總長一職連跳三級,特昇上將
依國際慣例,軍種司令官階依兵員編制大小而定,菲律賓軍事編員較小,三軍司令,保安軍司令等都是准將階級。空軍人員僅一萬四千人,三千哩海岸線的海防司令官是一位中校,他屬下官兵僅七百餘人。
不久某日,接到我國駐菲劉鍇大使宴請。因武官蔣天恩上校新近到任,劉大使為介紹與保安軍司令羅慕斯將軍認識而設宴,大使設想周到,召我這少校軍官敬陪。記得我首次去大使館時,巧遇劉鍇大使經過見我,他主動過來和我握手,說你一定是葛少校。他的謙遜令我感動。前一年我國退出聯合國時,曾在電視目睹當時駐聯合國的劉大使悲憤離開會場情節。
另一次蔣武官在官邸宴請羅慕斯將軍,將軍說:「菲律賓最大問題是人民的懶惰和近年來國內的非法組織日見猖獗」。羅慕斯將軍畢業於美國西點軍校,後來1992年出任總統。其父老羅慕斯亦出任駐台灣代表多年。
.寫出國歌詞
開學第一天,校長Manipula上校說歡迎三位外籍軍官到來,這是四個國家軍官的小型聯合國。說完後宣佈考試,要大家寫下自己國家的國歌歌詞。 
 菲律賓同學問到歌詞寫成英文,還是Tagalog菲文:兩者都是法定文字,國歌共有三節十五句。遇唱國歌時他們都唱Tagalog歌詞。校長對我說,你寫的中文國歌詞考卷,會送到你們大使館去Check up﹝鑑定﹞。菲國除偏遠地區外,文書文字均為英文。
我受訓的班次是第五期,也稱72年班。學員包括陸、海、空三軍及保安軍,官階由少校到上校,保安軍軍官有十二位,為最多數,中有僅有一位上尉階軍中牧師我們外籍學員﹝Student Officer﹞有三人,全期共四十四人。
外籍學員中除我外,有泰國步兵Sa-Ard少校,他曾駐守泰越邊境多年,自我介紹時說帶著新婚太太同來馬尼拉,大家熱烈鼓掌。另位獨身,滿口英國腔調的澳洲工兵少校Bob Pierce,他是「山林地區橋樑架設」專長,參加過越戰兩年。兩位都是陸軍營長。我當時是空軍飛行中隊少校分隊長。同學中我年紀較輕。
我們在大禮堂授課,禮堂稱做Guinaldo Hall,名字取自一位殖民時代的民族英雄。二人共用一大書桌,寬敞舒適,與我同桌是一位保安軍上校GrandGrand身材高大,健談豪爽。他對我說菲律賓是個複雜的國家,我可以問他任何事情,對我很親切。
Grand上校是南方群島指揮官,管轄的大小島嶼「早上是一百五十個,下午漲潮淹沒後剩下七十個」僅有二十餘個島住有居民,派有駐軍。島嶼周遭百浬,多處水深不過人高,清澈見底,除一般漁船和小型木船外,大型船隻容易擱淺無法進入。他笑說「外國軍艦不會靠近,是天然國防」。我曾被邀在他的群島營區遊覽三天。
課程以陸軍指揮和參謀﹝Command and General Staff ﹞課業為主,使用美國陸軍參謀大學課本,包括連級戰術到師級聯合作戰。菲國的課程有國家安全,山林作戰,法律情報,軍紀交通等共計四十餘種,學期後階段有聯合演習及赴澳洲見學旅行等,全期十個月。
每一門課時間多為四個小時,如三軍協同作戰,參謀研究等,其他國際現勢,國家安全等類均為一或二個小時,有些課程由民間大學教授前來講解。  
 每遇教授進入課堂時全體起立鼓掌歡迎,遇講授精彩時大家輕敲桌面,教授微笑不以為忤,充分顯示菲律賓人活潑開朗的特性。
我來自空軍,對於陸軍作戰業務瞭解不多,需做課前資料研讀。初到時見推車送來的大量教材課本,擔心消化不了。階段考試多採用是非選擇題,用心聽課,考試不難。教官說步兵射擊敵人,彈著點寧可落在目標前方,雖未命中,亦可嚇阻敵人。步兵操典前言中說:「指揮官有效統領部隊士氣,須重視部屬的昇遷,兵員的福利」。
初到時對聽菲律賓英語有些困擾。他們一般說話發音短促,尤其PBDT音混淆難分,但不久便習慣。國家英語廣播電台每日早晨六時開始國歌,唱出菲語「起來,起來!振作,振作!」。我曾玩笑模仿唱出菲語土語Tagalog國歌,大家鼓掌。他們到遇事情常喜歡鼓掌並敲打桌面。
進出營區搭乘計程車,常與司機用僅會的幾句菲語寒暄,往往被認為是菲律賓軍官。我想瞭解較多見聞,盡量和同學打成一片。教務長說,軍官領導部下,要善於語言表達,討論問題時發言說話,對考核成績評分也很重要,所以遇討論場合發言十分熱烈。
一次兩棲作戰授課,我問海軍教官,兩棲作戰時,軍艦先期炮轟海岸之後放艇登陸,指揮權在海軍,什麼時候指揮權移交登陸部隊。教官說是個好問題。他說第一艘登陸艇人員登岸後,指揮權交由登陸部隊接管。
教官對我說:「我們菲律賓陸戰隊僅有三千餘人,沒有能力在台灣登陸。」我笑說:「菲律賓人愛好和平,我們中國人喜歡侵略﹝Aggression﹞,因為中國人發明了火藥和指南針」「我建議你們要登陸台灣時,由西南方海岸搶灘上去,可以吃到台灣最甜的鳳梨」。
一般說菲律賓人與親戚或友誼間關係較密切。即使南方來的同學,假日或課餘晚間幾乎都是外宿,二位外籍同學也都住在他們大使館,學校宿舍裡常僅留下我一人。
有一晚大雨,住對門的一位同學回來,進不了房門。他來問我可知他門鎖號碼。我笑說:「我怎會知道你們號碼」他說抱歉,不是這意思,你們中國人對數字很高明,請幫個忙試開一下門鎖。
他們四人一個房間,常聽到同房人大聲互問「門鎖幾號?」對方也大聲回答,我常旁聽到過,便說願意試試。在燈下扭轉一陣,為他開了門鎖。第二天到教室,大家知道前晚我開鎖的事,學員長Dado說拿著那美國名牌Master鎖,KO他不知號碼居然能夠打開,照例一陣鼓掌。
. 中國人善於數字 介紹珠算
菲律賓人認為中國華人會做生意,因為善於數字,對華人撥弄的算盤十分好奇。華僑朋友說菲律賓人到商店購物,不習慣討價還價,遇購買件數多時,很少會自己計算一下總數,看著店家播弄算盤後照付。那時候尚無手用電子計算機。
演講課我介紹中國珠算。帶著借來的算盤,搖晃算珠碰撞的聲音上台,似有意聲張虛勢。請台下報出加減乘除數字,幾次算珠計算後,與台下筆算計答案完全正確。我幼時在大陸讀小學珠算是必學課程,那次是我學珠算唯的一次用到算盤,意外介紹了中國文化。
. 七千島嶼的國家干
西班牙在十五世紀殖民這擁有七千四百個島嶼的菲律賓。聞名於世的西班牙的航海家麥哲倫﹝Magallanes﹞到達菲律賓, 1521年因干涉宿霧﹝Cebu﹞麥克丹島上部落間的鬥爭,卻被一個叫做拉普拉普﹝Lapu Lapu﹞的土著酋長所殺,Lapu Lapu成了史上民族英雄,學校餐廳招牌就用了他的名字。Lapu Lapu土語意為「石斑魚」。華人入菲籍口試必問到Lapu Lapu是什麼,但不能答說「石斑魚」。
歷史上菲美關係長久密切前述過早年麥克阿瑟將軍父親曾任過駐菲總督。二次大戰期間日本佔領菲律賓三年裡,美國利用延綿曲折的海岸輸入大量傳統武器,支援山林地帶菲律賓人遊擊隊,牽制日本作戰,遊擊隊人數到達到十萬之眾,也因此造成戰後遺留下槍枝的氾濫,我在時據說晚間街上帶槍的人比帶香煙的人還多。
1972年因政治動盪,馬可仕總統宣佈全國實施戒嚴令Martial law﹞,要求民間繳出私有武器,除軍人外不可攜帶槍械。 第一個月內馬尼拉地區收繳私槍四十二萬枝,子彈無數,還包括私人裝甲車,重機槍及炮型武器,數量驚人。在街頭上設有大木箱,標示寫道:「你把槍械丟進箱內,促進生活快樂!」。
 1946年菲律賓獨立後建國建軍後,收編遊擊隊,組成部隊,僅有三分之一人納入。戰後百事蕭條,謀生不易,未納編的人帶著武器串留山區。各打著不同旗號,如毛毛黨,虎克黨,新人民軍等,以「鄉村包圍都市」作為號召,佔據山區,時而下山「討糧」,政府無力能討伐,僅在發生事故時做一番清勦。
1972年初在南島一偏僻海灣,發現一艄棄船,船上載有數萬支步槍和大量彈藥,不明棄船原因,亦不知來自何處。曾邀請台灣專家前往鑑定,證實那些步槍的槍柄是中國四川省森林木材製造。
.菲律賓人直言熱情
   同學對我這來自台灣的軍官頗為有善,喜歡與我交談。也多次被邀請到他們家中做客他們一般知道臺灣是一個被中國共產黨打敗退到臺灣的政府。他們對當地華人並不生疏,十五世紀起就有中國人前來菲律賓。華人勤勞刻苦,相互幫助,還保持舊印象,如中國女人裹小腳,男人多妻室,吸食鴉片等,且多習慣住在窄窗黑暗的房子裡。
一位菲律賓大學年輕女教授講授「亞洲現勢」。她說:「現在台灣已退出聯合國,我相信台灣將在二年內將被中國共黨攻佔,完成中國的全面統治。」說後有同學望我的反應。
我起立問發言,請教她說:「是否知道中國大陸正在進行文化大革命,這場大革命的實際情況如何?」。
她說:「中國是國際共產理論實踐的國家,政治鬥爭有助國家進步」。
我說:「國家革命如果必要,應該須在安定步驟下進行。強烈鬥爭運動會反而造成更多矛盾現象。過去20餘年裡中共並未發動攻佔臺灣強力的實質動向﹝Powerful Trends﹞」「中共多次的政治鬥爭運動,流血鬥爭,全民生產停止, 1959-1961年三年裡饑荒餓死三千萬人,另有數千萬人被政治整肅﹝Political purge﹞」。
我接說:「當初1949年中華民國撤退到台灣時,中共口號是『血洗台灣﹝Bleeding wash Taiwan﹞』後來的政策卻改變為『解放台灣﹝liberate Taiwan﹞』很明顯,台灣日益強壯,攻佔台灣已不可能,他們已逐漸失去能力﹝It has the wishbut can do nothing﹞。我強調說:「中國共產黨要赤化﹝Communization﹞世界,當然也包括了你們菲律賓」。 這事件情傳到校方,之後遇民間教授來講課,校方會事先「提醒」班上有一位來自臺灣的軍官。
有一天早上到教室桌上見有一紙條,說教務長在辦公室請我們三位外籍學員去喝咖啡。教務長說:「目前菲律賓的情況混亂,今天安全局局長前來做報告,有些內容是我們國家內部的事,不宜你們外籍學官聽課」。
Grand上校說,目前國家危機嚴重,有政黨要利用岷答那峨島回民動亂,發動大規模示威遊行,製造混亂。在馬尼拉街頭,付一個漢堡的錢,就可能有人願意把一個爆炸物放到郵局或車站去,「我們有超級富人和超級窮人」。窮人走投無路,挺而走險。貧困是動亂的原因之一。
.全國戒嚴 學校停課
  我到菲三個月後的九月二十一日,清晨啟開收音機發現所有電台停播,僅有國家電台反覆播放軍樂或用菲語簡短廣播。
  我到餐廳去取報紙,見經理Santiago搖頭不語,說不知發生何事。他同去採購的太太說今天早上市場全部關閉,也不見有報紙。一位來早餐的同學說昨夜政府宣佈全國戒嚴令知名的反對黨議員阿基諾﹝Tomas Aguino﹞被捕。
  一日國防部長在軍區報告政府宣佈實施戒嚴原因。他說現在菲律賓社會動亂嚴重,非法組織「新人民軍﹝N P A﹞」宣稱將攻擊在馬尼拉的美國大使館。戒嚴後所有政府機構一律由軍方接管。教室裡氣氛嚴肅:多人紛紛拿出提包中的手槍把玩,我沒想到他們提包中已帶有私槍。
部長講完話後,一位上校學員Bermudez提問,說菲律賓的經濟,長久以來被中國人所壟斷,政府是否會有所制裁措施。部長說:「中國人在菲律賓經濟上扮演重要角色。有任何違法都是不允許的」。
首次軍事審判在我們禮堂舉行。選出四位學員參加陪審,坐於台上審判席,審判一名罪犯起訴書宣讀起訴一名lee-Main,男,60歲,華裔公民,十六歲來自中國。從事非法走私,販毒,賄賂等罪長達三十餘年。上午經過四個小時審判後,下午宣判死刑。三日後報刊報導lee-Main已執行槍決,有萬人在刑場目睹
第二天那位同學Bermudez上校和我說話。問我:「對昨日審判lee-Main有何感想?」我和這位上校有過交談的經驗,他對在菲的華人似有偏見。
我有意問他:「起訴書說lee-Main在菲律賓從事非法犯罪有多少年?」
他說:「三十餘年」。
我說:「lee-Main犯罪三十餘年,為什麼政府沒有抓他?菲律賓是否要實施戒嚴令時法律才有效用?」。我說:「既然是審判,昨日疑lee-Main本人為什麼沒有在現場?」他無言以對。一旁同學見我們談話爭執,那位牧師和我握手連說:「No harmNo harm﹝不傷感情﹞」。
校長約我去談話。他說戒嚴令停課尚不知要持續多久,你夜晚一人住在學校,考慮安全,問是否願意暫回台灣,我說答不需要
政處長Manano借我一支0.45手槍,夜晚放在枕下。他說夜晚營區內已加派槍兵巡邏,告訴我懷疑情況特殊時,可先向天花板先發射一槍,這種槍聲響很大,有嚇阻作用。我這軍人從未發射過手槍,端詳著槍,方感到情況比想像中嚴重。
校長派了一位士官晚間在我住房外巡邏。然而那是校裡一位年紀稍大的行政士官,他夜間口袋裡響著電晶體收音機,在我窗外走動,干擾我的睡眠。第二天我請他到餐廳喝咖啡,告訴他不必再為我站崗,我不會讓校長知道。
 幾日後報紙復刊,無課,讀報打發時間。一位年輕士官常陪我在營區內慢跑散步,四處走動。參觀重要營舍,包括二次大戰時艾森豪將軍駐用過的辦公大樓等。
我的作業常請雇員小姐幫忙打字,為此我常去辦公室。雇員都集中在一間辦公室內,多是女雇員。我也常會訂一箱菲律賓著名牌Vanilla冰淇淋送請她們,每見我來她們都笑稱呼我為「冰淇淋將軍」。我曾被她們笑問「你有幾個太太」我說「讓我想想‧‧‧」她們大笑。
學員長Dado上校是保安軍勦亂英雄,雜誌上常報導他的事跡。他家住克拉克機場附近的天使城,曾經被邀去他家做客,那日由一名武裝槍兵陪同搭乘吉普車前往。校長規定我離開馬尼拉地區時須有槍兵陪同。那是很奇特的感覺。
一次散步經過一處山坡地,士官指著一棟鐵絲網圍繞的房子說:「議員阿基諾被拘壓在那裡」。阿基諾是當時一位有聲望急進的年輕議員,也是馬可仕總統政治勁敵。不久後他被放逐到美國。
約十年後的1983年,阿基諾在美國揚言要返回菲律賓。由一批記者隨同,他搭乘華航飛機自美經台北暫停後飛返馬尼拉。
待旅客下機後,四名武裝士兵登機逮捕了阿基諾。帶他由飛機左側邊門扶梯下機。到地面時,被一等待中的士兵當場開槍斃命。當時華航機上一位張姓空安員目睹了全程,為他安全考慮此後這位空安未再派飛馬尼拉班機。
議員阿基諾遇刺後,其夫人柯拉蓉﹝1987﹞及兒子阿基諾格若﹝2010﹞分別出任了菲律賓總統。柯拉蓉原祖籍中國福建人曾經去福建泉州尋根訪舊。阿基諾家族極具聲望,1899年其父在西班牙殖民之前曾任菲律賓一短時總統。
 .訪問碧瑤 參觀軍校典禮
七月間碧瑤的菲律賓三軍軍官學校舉行畢業典禮。我們外籍同學三人應邀參加典禮及參觀學生閱兵式。碧瑤距馬尼拉約四小時車程,多為山路,是菲國一名勝地區1949年太平洋聯盟會議在碧瑤舉行時,蔣公曾應邀參加。
軍校為四年制,每年畢業八十人,畢業後分發三軍及保安軍部隊。問到學生喜歡分發到何兵種,多人說意願到保安軍。保安軍是軍隊組織,負責國家內部安全,警政在其屬下,編制比其他軍種為大,戒嚴期間擔任主要角色。
 .戰爭遺跡 溫萊特將軍投降地
    Correotidor島是二次大戰太平洋戰爭中著名島嶼,我們乘海軍炮艇前往。該島位於馬尼拉西面三浬,全島面積僅二平方英哩。美軍據守該島時築有堅固房舍及工事,設有三座炮管長二十五公尺巨炮,射程可達廿五浬。1942年日軍以海空兩路圍攻,菲律賓失陷,美軍全部撤退至澳洲。
美國堅守Correotidor島的溫萊特Wain Wright將軍率部投降。三年之後美軍反攻回來,該島上日本駐軍六千,除廿一人被俘外,其餘皆戰死或跳崖自殺,悲慘壯烈,令人不勝唏噓。紀念館中展示許多當年審問溫萊特將軍的圖片。溫萊特將軍後來被解送中國瀋陽的戰俘營,直至日本投降。
1945年太平洋日本投降式在東京灣米蘇里艦上舉行。麥克阿瑟將軍受降簽字後,將簽字的那支筆贈送站立身後的溫萊特將軍。抗敵被俘亦是英雄,溫萊特將軍後來晉升上將
.古達苗Cotabato
回民組織MoroIslamic Liberation ﹞多聚集在三大島之一的南方岷答達峨島,1971年時該地區叛亂最為嚴重。回民基本組織部落稱Coda,數個部落合稱作蘇丹。馬可仕總統指派回族同學Ridad上校前往瞭解或做安撫,賓戰他是政府早期培養的回民軍官。他的家族在南部擁有七個部落,七位妻子,各長一個部落。最年輕妻子陪伴他同來受訓,長住馬尼拉。
一日軍方安排我們三位外籍學員前往南方古達苗戰區做戰地觀察﹝Military Research ﹞。校長笑說,看看你們外國軍官對我們長久以來的回教問題能否提供「高見」。
由教務長陪同,先飛中部大城Cebu﹝宿霧﹞夜宿一晚,次日轉飛華人稱為的三寶顏市﹝Zamboanga﹞。後程多走山林地帶,沿途有當地槍隊護送,第三天抵達。
駛入市區前豎有一高大個牌子,上面寫道:「你已進入戰區,停步接受檢查牌子下方注明「防衛軍有權射擊你。安排我們在一旅館下住,街道上有槍兵守備。回民動亂似乎已轟動世界,旅館內有許多國外通訊社記者,一位日本記者對我說他已來此一週,尚未獲軍方允許外出採訪
  摩洛回民是菲律賓原始族群,盤居千百年,從未認同先後的西班牙或美國外來的殖民統治,認為是真正的菲律賓主人,近年企圖建立回教王國,組織叛軍,殺戮異教徒。駐軍為我們簡報,指揮官說叛軍出沒山區,追索困難,常突襲兵營,奪取武器彈藥後竄回山林中。                                                                                                           
有一奇特情況。回教認為豬是極端穢物,政府軍把運到戰地槍枝彈藥的防鏽油中加混豬油。果然宗教狂熱的摩洛叛軍攻擊兵營後,對塗有豬油的武器裝備棄之不要。豬油「既可防鏽,又可拒敵」異想不到。問到叛軍武器來源,指揮官說這裡海岸距離鄰國距離不遠,一夜之間可以來回。問說最近的國家是否是指回教國家的馬來西亞,指揮官未回答,顯見是一個敏感問題。
約在第十世紀,歐洲人來菲律賓先是貿易後而殖民,喧賓奪主,民族抗暴發生。當地土著的長矛和獨木舟,自是敵不過外來的毛瑟槍和越洋巨型的大艦Galleon,長期累積的反抗仇恨心理,促成他們善於遊擊戰的民族。美國越戰的作戰手冊,採用了菲律賓山林遊擊戰的經驗。
  有一趣事,在一九一○年代,駐在南島的美軍,經常飽受回教徒騷擾和攻擊,當時的美軍使用口徑0. 38步槍,回民民性強悍,手掄大刀衝向陣地時,雖然身中槍彈,仍蠻勇衝刺逼近。美國內便特別設計了.45大口徑手槍。這型手槍射程雖短,但威力極強,足可以把十數公尺外迎面奔來的人打得仰身震退,骨開肉綻。我們到達前一日曾發生郊外公車遭受攻擊,另有一個家庭六口夜間遭到殺害,因賣米給政府軍隊。
   我走訪一所華僑小學,校長劉達人先生說建校已五十餘年,校舍是早先華僑集資建造,多年來學生使用的課本都是由國民政府提供。劉校長說我是他第一次見到台灣來的政府軍人﹝當時校方規定我們著軍服前往﹞。劉校長早年年清華畢業,祖籍為菲律賓華僑,國民四十八年政府大陸撤退台灣時他回到菲律賓,承他熱忱請我們早餐。我回台灣後曾收集一箱書籍寄送劉校長,對堅守偏遠僑校的劉校長莫大的欽佩。
十一.畢業回國
 返回馬尼拉距停課已近二個月。恢復上課,課業裁減,取消澳洲觀摩旅行,進入演習階段後撰寫畢業論文。我以「遇外來侵略時,在菲律賓的中國華人如何支援政府」為題完成。
1973年元月時承蔣武官將一副領章送來學校,由校長授階,我晉升中校。
在菲律賓一年時間裡經歷戒嚴,停課,觀察回民戰區,遊覽風光等,增進不少見識。我於六月初畢業典禮後離菲飛返回台灣。這項中菲軍事交流,菲方並未相對派軍官赴台灣受訓。

中菲外交關係維持了30年。1975年菲律賓與我斷交。我是派赴菲律賓三軍大學受訓的唯一空軍軍官。



   餐廳老闆Santiago一家人

左為學員長DADO上校

     泰國步兵Sa-Ard少校
    教室前部份同學
        打字雇員小姐
        中為行政處長Mannano上校
           筆者講演課





                                                                  筆者領授畢業證書











                        畢業典禮







                駐菲武官蔣天恩上校夫婦參加筆者畢業典禮












  

巧遇「馬文才」

巧遇「馬文才」

  日前在街上遇到一位路人,他駐足向我招呼說「教官你好!」一時認不出他來,有些尷尬。
  當時他稱我教官時,覺得他必是過去空軍的同事或朋友。果然談了幾句後,我突然說:「你是『馬文才!』。
「馬文才」是民國五十二年間風迷台灣「粱山泊祝英台」電影裡那位逗趣的丑角。大家都這樣玩笑式的稱呼他,祇因他姓馬,方叫他「馬文才」。我們已多年未見。
   他是我在空軍聯隊認識的一位修護大隊的年輕朋友,他當時是F-86F機加油車的駕駛。
   當年兩岸局勢緊張,作戰飛機落地後盡快加油,準備再起飛,常聽到一旁的加油班長常喊叫他:「『馬文才』動作要快!」好像大家都叫他這綽號。他把油車的油槍插入飛機加油口,等待注滿油需要十餘分鐘裡,常喜與我們聊天。
  他年輕有活力,健談,常問些一些飛機的事。記得他說退伍後要去開遊覽車,遊覽公司歡迎他立刻去上班。那時候台灣觀光事業興起,極需駕駛大型遊覽車人才,薪水也較高。遊覽車和飛機加油車同是長型車輛。油車,吊掛車,救火車等通稱為「特車」,須要特別駕駛技術。
  一些描述空軍的戲劇或文章中,對話中常見「張少尉」或「李上校」等稱呼。其實空軍一向不以階級稱呼。部隊歷來傳統,稱呼都以職務,如分隊員、大隊長、聯隊長等。
   如遇長官調離他處,久未見面,可能已高昇,甚至於當了將軍,見面時如何稱呼感覺困擾。遇這情況有一妙方,即使對方已當了將軍或高官,如果稱他「教官」,對方也不以為忤,反而有親切感。
   良心話,那天遇「馬文才」他忘了他真實大名,仍稱馬文才,相信他不致介意,數十年後難得在美巧遇,有緣份。他現在已是一家遊覽公司董事長。


回憶F-5換裝舊事一

          回憶F-5換裝舊事一些F-5換裝的事0219
  往事千萬,不盡是花絮浪漫,殘枝淇存,舊憶未逝。
  大約是六十餘年前的民國五十四年,空軍使用的F-86F飛機已飛行多年,這韓戰知名的軍刀機,雖然也曾先後歷經過幾次台海戰役,創下擊落三十二架的輝煌紀錄,功成名就,但已經不再是時代化的飛機。當時空軍新就任的總司令賴銘湯將軍一次訪問美國後,帶回換裝F-5新機的喜訊。
   隨即先期派出飛行員周鑑寧少校及飛機修護人員等赴美,接受F-5A/B雙座訓練。新機換裝稱為「嵩山計劃」。
  由台南第一戰轟大隊的三個作戰中隊起動換裝,大隊的作戰科著手規劃。以一部分人員分批進行,其餘F-86F人員仍執行原來任務,保持部隊戰備。在同時,另有其他聯隊人員前來參訓,是為種子教官,完成後回原部隊訓練他們部隊人員。
   除嘉義保持F-100機外,規劃四個大隊進行換裝。共計十二個中隊,每一中隊二十架,含B型機二架。B型機用來帶飛起降航線,放單飛後換飛A型機。
      那時候一大隊作戰科長是何開泰上校,他是官校28期,四川人,說得一口川話。他原是由第三中隊隊長升上來的。
   台南基地駐有美軍聯絡組,雖有翻譯官,但非飛行專業,一些術語常易混淆。如滑行﹝TAXI﹞,是指在滑行道上限制每小時五浬速度的滑動,滾行﹝ROLL﹞則是指在跑道上加速起飛的滾動等。
      有一日何科長突然招我前去他辦公室,徵詢是否願來作戰科做參謀,辦理F-5換裝業務。當時我在九中隊是較資深的上尉隊員,未曾做過文書,換裝業務是終日扶案坐辦公室,自然不願意離開飛行中隊。我用四川話回笑說:「報告科長,我不懂文書寫作」挽謝了他的「提拔」。
  不幾日的一天晚間,何科長由水交社的眷區來到六甲頂飛雁新村,南北車程足有二十多分鐘,光臨我家,受寵若驚。
  何科長謙虛的說:「我也不得太懂文書寫作,你過來我們一起研究嘛!」並說已和大隊長李玉球報告,一年之後,待你們41期同學輪到升分隊長時,就回中隊去,並說優先升分隊長。是鼓勵的話,也有點「賄賂」的意味。長官如此看得起,我就去了作戰科當起參謀官。長官說什麼,我寫什麼,不說,也得按時照寫些什麼,非常忙碌。
  至於科長要召我去的原因,大概是見我過去寫過一些小文,或翻譯文字偶在中國的空軍月刊或飛安月刊上發表,也知道我是淡江英語專科學校轉學到空軍官校的學生,懂得一些英文,而且對於新機的一歇規範文件等的研讀,或是與美顧問組交流時較為方便的緣故。
   後來那胖胖的少校顧問組長KING每來作戰科時,常指著我桌面說:「我知道你在寫什麼?」那時候一切文字全憑手寫,尚未聞說過電腦。
   F-5飛機分批由美國船運到台灣,再自高雄港用長板卡車將拆卸的機身機翼,發動機及相關器材等利用夜間運到台南基地
  當首批飛機到達台灣時,先前周鑑寧教官及修護人員等已自美國完成訓練返台。由廠家顧問協助下,修護大隊完成飛機組裝,經過試飛,依妥善數量,我們規劃分批次開飛。
   換裝的飛行人員在開飛之前,先接受二週地面學科訓練,包括飛行課目及飛機機件課程。飛行包含帶飛,單飛,編隊,儀器,對地炸射,空中戰鬥,夜航等多項課目。因為換裝的都是部隊成熟人員,僅須瞭解新機操作和功能熟練等,每一批計劃四個月完訓後接替防空,出擊等作戰任務。F-86F飛機逐步停飛。
    1972年我在馬尼拉機場目睹四架原屬我中隊的F-86F,國徽改掉,原機身特大的號碼未變,倍感親切。我當時在菲三軍大學。
  新機換裝是提升國防大事,其間有國防部,空總部,立法院的國防委員等相關單位前來基地,視察新機,作戰科為他們提供簡報,並安排觀看新機。其間省主席黃杰將軍亦曾來過。
   記得那次立法委員來訪,圍觀外型流線輕巧的F-5新機,喜氣洋洋,一位年長女委員大為稱讚,大聲問:「這飛機什麼時候可以出擊打仗?」聯隊長臧錫蘭低聲答說:「很快,很快!」。畢竟是國防機密,應付不同來訪對象,提供的簡報內容須經過再三斟酌,如飛行高度,速度,使用武器等性能必須保密。
  何科長笑說,飛機在美國裝船時「對岸老共可能早就已知道了,無法保密,但是新的飛機可以嚇嚇他們!」。
  當年大隊部在機場一號滑行道邊上,作戰科面臨機場跑道。樓下是飛行管制室,依次是辦公室,任務講解室等。近右邊是排列的139三個作戰中隊部。
 管制室內標示每日警戒待命編組及飛行動態,顯示著防空警戒,大陸偵巡,訓練,及與海陸軍協訓等演習。遇天上有飛機飛行時,何科長必在那裡坐鎮,遠見飛機落地,他望望手錶,便知道是那一批飛機回航了。
  噴射機耗油較快,F-5型機可以外掛載二百加侖外油箱,供遠途任務,任務中如遭遇敵機時可以拋棄,加速靈活飛行。那時候每日早中晚有三批大陸沿海偵巡任務。一般為四架,重點節日為六架,如雙十國慶,舊曆年等。
  一般飛行任務一次時間約為七十分鐘左右。如飛往屏東佳冬靶場實施炸射,做高空投彈,機炮掃射,或200呎超低空投彈等課目,一次完成回場降落僅需五十分鐘左右。
   每次任務返場落地,滑到停機線,長機無線電中如說:「五十分鐘」或「六十分鐘」各僚機在DD-781紀錄表上填寫飛行時間。個人的飛行時數及飛機使用時間紀錄以此為準。
  一般飛機修護檢查以飛行鐘點劃分:如100小時或200小時等,每到400小時須進工廠特檢,包括機身「龍骨」須塗抹螢光粉,經過X光掃瞄,做機身結構裂縫檢查。
  那時作戰科為二樓房子,樓上有一位女雇員負責公文管理及收發。樓下我們辦公室內除科長外,一位少校首席參謀是飛行老大哥我是上尉參謀,另有一位年輕士官王大樹。因科長常在前面管理室走動,通常室內僅有我們三人。
  王大樹有一辦公桌,坐我對面,他辦理飛行時數統計。飛行小時計算是以六十進位,他用獨特珠算方法統計,動作熟練。我做簡報初稿,經科長認可後由王大樹繪製成幻燈片。
  王大樹是工專美工畢業,有些才華。如遇放假日須要加班,他向來不埋怨。他自幼練過字,書寫漂亮。他對我說:「您長官閣下的字也有一體」問什麼體,玩笑的說:「死蛇掛樹也!」他是河南洛陽人,我出生洛陽,算是半個同鄉,戲稱我「鄉長」。當時我們都二十餘歲,工作雖忙,卻時常談笑,相處愉快。
   何科長為人思考周密,說話不多,很有幽默感。凡遇事請示他,指點明確肯定,遇不能當場決定的事,會事後主動告知,沒有官架子,欽佩他處事風格。
   那時聯隊部的長官關切換裝進度,常來大隊「看看,問問」。科長說:「聯隊長祇關心訓練進度如何,總司令來,也祇問是否能按時完成戰備」。他笑說:「他們雖然官大,還得聽我們的﹝報告﹞,挑不出毛病!」。
  同辦公室那位首席老大哥說話不多,我完成文書或飛行計劃,檢討報告等時,理應先呈他過目或添註意見,再呈科長批訂。但科長命我簽辦後直接送他批閱,我說:「要先經過首席過目」他說:「我批完後再給他補蓋章就是了,他沒啥子意見!」。科長官章放在口袋,掏出來蓋章。
  有次首席突然問我:「今天飛了多少架次?」。
  我答說:「實際架次不知,要到管制室看看才知道。」因為偶會有臨時故障未起飛的飛機的架次。我的回答他似乎太滿意,
  對我說:「以你應該隨時掌握啊!」。
  我是訓練業務規劃發送中隊來實飛,並不掌握他們每日飛行動態,我不解那首席何不到管制室,可一目了然。那首席幾乎不過問換裝事,除公文上蓋章簽字或看報外,不與我談笑溝通,有官場意味。
   辦公室內裝有九支全島各雷達站專線電話,各站都有首席的同學。王大樹時常私下對我說:如「今天首席打外島同學電話若干次,外線若干次..等」。身為首席理當趨步亦步,常追隨科長分憂。科長幾乎整天在前面管理室站立或走動「觀察飛機起降」十分辛苦。
   依傳統,身為首席一般可能下一步進昇中隊長,科長,或大隊長等職。後來那位首席離開台南,多年裡未聞他高就何處。約二十餘年後我一次訪問台南基地,打聽王大樹,無人知道。
   記得大約在作戰科一年餘後,某日聞說在一中隊我的一位同學升了分隊長。
 某日一中隊隊長梁龍問我說:「你未為什麼不願來一中隊升分隊長」。
他說:「你同學某某對我說,你是不願來一中隊,我升了他」。
我說:「從未說過不願去一中隊」。
   既然先前長官有「一年後回中隊,並優先升分隊長」之說,我雖不在意晉升與否,但豈有不願回飛行中隊之理。同學放話說我不願去一中隊,是假話。
   之前羅化平任一中隊隊長時,也是雷虎小組長。當時的雷虎小組組員多半數由本一中隊內選出,我那同學身在一中隊自認早日升分隊長,可能被選為雷虎組員。世事難料,那位自信心極高的同學後來並未選為雷虎隊員。他不聊瞭解能說善道,不是雷虎隊員的條件。
  失去回中隊機會既已成為事實,內心糾結,沒有意義。我對科長表示,決定換裝整體作業完成後再回中隊去。我安排自己最後一批進入F-5訓練,成為同學中最後一人升任分隊長在作戰科做參謀學習,見識不少,感覺受益良多。
  十多年後,我期同學都已自空軍屆齡退役民國八十五年我自華航退休後到美國丹彿訪友,先前談到的那位同學在台北來電話找到我。表示某財團聘他組建一個小型航空公司,要我去幫忙,我謝了他。
  回憶我在作戰科期間經歷兩件憾事。
  周鑑寧於一次領隊在馬公石礁靶場炸射時疑因炸彈架脫落撞擊飛機,時在低空,未及跳傘失事殉職。他原在嘉義基地服務飛行F-100,特調來台南主導F-5換裝飛行技術訓練。他是空幼校六期,官校32期畢業。記憶中周教官非常優秀,為人謙和。
   我同學保允安飛T-33帶飛一位官校初畢業到隊的小隊員,科目本應高空儀器飛行,卻在台南東面山溝低空高速穿越時,未見前方高壓電纜,爆炸起火二人殉職。那是聖誕節前一日,原訂的聖誕晚會自然取消。當時保允安是新入選的雷虎小組組員。2017-0530
附照片..
   


第九中隊隊徽





換裝完訓酒會



F-5機前




F-5機